【Sunset Constitution（SC）】HE（一）
（一）残霞
落日大楼静默地矗立在Silver City的CBD中心，太阳的流光从它的轮廓间溢出。为Silver——这位一颦一笑中无不显示出华贵妩媚的贵妇人抹上了一道了慵懒的眼影。
在Midnight酒吧的主厅，往来推杯的客人无法欣赏到自然与城市交融的和谐美景。窗外宽大的外檐与各色杂乱的广告投屏遮挡住了人们的目光。好在，酒吧里的客人多数只是点上一杯自己所需的饮品，付过账后便匆匆离开，没有丝毫对景缓酌的闲情。
Blue在Midnight的露天吧台旁搬出了自己的老唱片机，播放着旧时人类的蓝调音乐。远处天际线上的霞光在临近落幕的乐章中越加艳红，吧台上的碳酸水浸入其中，犹如一杯新鲜的血液，丝丝渗出气泡。
比起主厅，这里显然清净不少——仅仅零星地坐着几位客人。这里是Blue的私人领地，能在此落座的人每天基本不过十位。据说这是Blue本人定下的规矩。
Nightmare坐在高脚凳上，斜靠着吧台，读罢Sundown Mafia未来三天的行动计划，他拿出已经在嘴里嚼弯的糖棍按进烟台里。
身穿侍者服饰的人类小孩端着托盘，为Nightmare递上一杯鸡尾酒。
“喂，我没有点这杯酒。”Nightmare叫住侍者。
侍者怀抱着托盘，恭敬地回答道：“是那位独坐的先生为您点的。”
Nightmare顺着侍者的目光看去，那位先生坐在靠近落日大楼的一角，嘬饮着杯中的威士忌，神情自若，像是等待宾客赴宴的主人。他身穿黑色的制服，袖口上金线缝制的花纹是Sundown Mafia的标记。最显眼的莫过于他头顶的金色桂冠和随风飘扬的飘带。
Nightmare记得他，Sundown Mafia里最年轻的干部，人尽皆知的后起之秀。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成为了Dream的个人执事。
“Bramble。”Nightmare低语道。
“品味不错，今天才调的新品哦。”Blue擦拭尽玻璃杯后，眼尖地发现了Nightmare桌上的变化，“给它取个名字吧，这可是难得机会。”
“就叫闪亮亮的番茄眼泪吧。”Nightmare看也不看，随口丢下一句烂话。
杯中的液体有序地分层，最上层的液体随着光影翻腾，如同变化不定的星云，又似漂游流转的红霞。“闪亮亮的番茄眼泪”属实信口胡邹。
Nightmare迟疑了片刻，端起酒杯坐到了Bramble对面的座位。
对方并不急于开口。Bramble望着远处的落日大楼，沉默地饮着酒。
直到一曲终了……Blue取下了唱片。
“你想说什么。”Nightmare没有与Bramble拐弯抹角的打算。
Bramble摇晃着酒杯，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简单来说，Dream希望你回到Sundown Mafia。”
“怎么？”Nightmare冷哼一声，“如果又是他想到往我这只小白鼠的身体里注射新的试验品了，那么我也没兴趣陪你谈下去。”
Bramble眼见Nightmare起身，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表情，他缓缓开口，每个字仿佛都咬得很重，又像是在不经意间说出：“不，他只是想让你接手Sundown Mafia的首领之位。”
“麻烦你下次说谎注意看看现实，好吗？你这样无异于在牛顿的棺材板上鼓吹苹果成熟后自然上升，不担心他老人家揭馆而起吗。Dream的性格难道我不比你清楚。他现在最想要的，不过是我头上这顶月冠所拥有的权力。又怎会让出首领之位。”Nightmare撂下话，他已经对满口谎言的Bramble失去了兴趣。
“我是否说谎，你自己难到不清楚吗？”， Bramble轻描淡写地说：“Dream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双冠之间的能量联系，你怎么会感受不到。如果Dream倒下，那Sundown Mafia的旗帜谁来肩负。你有想过？”
Bramble取出两张钞票压在杯底，权当付了账。
Nightmare的身体僵在原地，大脑把Bramble的话拆分组合不下百次，可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尽管每个字早在幼时就学过。
“Dream病重，他需要你。”Bramble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
Nightmare仿佛从梦中惊醒，当他想从Bramble那里问个清楚时，却只听见锋锐如刀的飘带摩擦空气发出的嘶鸣声。
即使身为弟弟的Dream也可以如此继承Sundown Mafia的首领之位。旧首领离去时虽然没有明确指定继承者，可Dream无疑是最佳并且是唯一的人选。Nightmare明白，他比自己更像父亲。坚实、可靠、富有野心与毅力。当Nightmare还在像同龄儿童一般玩闹度日时，Dream已经开始跟随父亲穿行于Silver City的大街小巷，在危难关头数次带队杀入敌阵营救父亲和组织人员。在众人心中，没有人能比Dream更好地担任首领一职。甚至对于Nightmare来说，即使身为哥哥的他已经习惯于沐浴在Dream的光辉之下，因此他选择主动让位，佩戴上了月冠，成为了Dream的副手。
哪怕Dream变得越加激进，人们对他的尊崇也从未动摇，他永远是Sundown Mafia不灭的灯塔。可Bramble的话……
走出Midnight酒吧，Nightmare远远地望见了落日大楼。它灰黑色的轮廓融化在四周的灯光里，逐渐看不清了。
Dream病重，这怎么可能。Nightmare极力劝解自己，可越是如此，越是摆脱不了那个令他心生恐慌的念头。
Nightmare拉上兜帽，让人潮裹挟着自己无目的地前行，汇入夜幕的黑暗。
他始终无法想象Dream重病受伤的样子。
Dream却仍能回忆起Ani的样子。
起初只是一点点细节，布满褶皱的衣角、胸前的星星项链、耳边细细碎碎的几缕卷发。继而扩散开来，祂的眼眸、祂的脸庞、祂的双手、祂充满生气而又坚实的身影。如同画家在画布上作画，有关Ani的所有线条、所有色彩都尽数在Dream的记忆里铺开，拼凑成有Ani的场景。
那是一条幽长又看不清前路的街道，Ani走在他的前方，回头看着他，张着嘴仿佛像是要说什么。随着一次次地回忆，线条的衔接越加流畅，色彩的填补越加饱满。Dream一闭眼便会沉浸其中。两边的街景在扩散，Ani的模样逐渐清晰却离自己越来越远。有时是一步的距离，有时是几米。
Dream眷恋着Ani，哪怕只是幻影。他担心Ani最终会消失在街道尽头的一片苍白之中，几尽全力想朝Ani飞奔而去。眼前的一切又仅像是在画布上一般，让他半寸也不得靠近。他将要看不见……
“君不见，不见君。”
刀光下喷洒而出的鲜血溅在Dream手上，冰凉得骇人。
“首领。”Finch侍立在一旁，“逃散的人已经全部处理掉了，无人漏网。”
Dream收剑入鞘，在剿灭目标组织的时候他一向贯彻亲力亲为的原则。
“啊……我，我认得你。Dre，Dream。”被Dream斩断手腕的男人是目标组织的领袖，他近乎疯狂地笑着，说话不清，口齿间含着血沫，“Sundown Mafia的首领。可怜，可怜啊！哈哈哈哈哈。”
“我呸！输了的人是你，凭什么笑我们老大。”Finch身后的一名Mafia成员叫喊道，被Finch制止了。
男人扼住断腕，仍疯笑不止：“我笑，哈。我笑你身为首领败光了Sundown Mafia的威名！我笑你管束无方，Sundown Mafia人心涣散！我笑你害死了自己的爱人，逼走了自己的兄弟！我笑你自以为是，企图守住安宁。无论你觉得自己活得怎样光明磊落，我们始终都是生活在社会阴暗面的人。Dream，你这个蠢货，你根本不懂我们生存的道理。你注定会失去一切的。”他跪倒在泥地里，却目光灼灼，飞出的血沫沾到Dream的鞋尖。
Finch跟随Dream多年，眼见着气氛不妙，连忙暗自招呼属下。“首领，我这就把人带下去。”
“不，不用。我觉得他说得很对。”Dream半蹲下身子，伸手卡住男人的喉咙，“唯一错误的地方就是，这句话轮不到他来说。”
Dream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没有丝毫起伏，慢慢在人群里化开。男人奋力挣扎，蒙住Dream双眼的白布后像是蛰伏着毒蛇，撕咬着血肉。
“你既然知道我们是怎样一路人，你怎么就不明白，活人才能论成败。你能吗，你配吗？不过是一群草芥流寇的匪首罢了。我看你与那冢中新骨没有什么不同。站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嘲弄他人的命运。”
Dream的指间闪烁着光，不同于平时都淡金色，那是可怖的殷红。原本盘旋在双翼羽尖的深红猛然窜起，渐渐覆盖上整对金色的羽翼。继而，男子停止了疯笑转而痛苦地哀嚎起来。他用仅剩的左手摇晃着Dream的手臂，可Dream纹丝不动。于是他又撕扯起自己的衣服，袒露出的皮肉渗着血珠，鲜红得像是燃烧的火焰。
狂躁、暴动的能量在他身体的每一处炸开，全身的毛细血管率先破裂，产生的热量和冲击摧毁着每一个细胞，将他的皮肤灼烧得刺痒难耐。
像是在纸屋里点了一把火，由内到外，烧得只剩一具空壳。
气氛冰冷至极点，所有人都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声带在能量的洪流里被摧毁的缘故，男人的哀嚎渐渐停止了。Dream没有放手，男人的眼睛仍盯着他。
Finch大气也不敢出，薄汗窜上了他的脊骨和额头。他现在所能做到的，除了默数着机械表的齿轮声，就只能祈祷“解围之神”的降临。
一轮明月悄然爬上夜幕，慷慨地扔下大把光辉。
Silver周遭的小城区，破旧的街道借此镀上了一层银光。
隐秘的寂静处掀起一阵清风，掠过Dream的袍角。男人的尸体随之化作飞灰，洒满了这座城市里肮脏无名的角落。
“打电话叫警察局的那帮人来把场子收拾了。”Dream在月光下缓缓起身，“我们该走了。”
“明白。”Finch立即安排下了工作。
“Ink，你来一下。”Dream把他的干部单独招至身前，“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再信任你不过。查。近来诸多帮派都不安分，Sundown Mafia内部也出现了不少问题。我希望你能查清楚。这些都不是小事。有人想搅混这潭水，我偏不能让他得逞。”
“Ink。Sundown Mafia最危险的时刻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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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eye.Lin.Occupy
——致曲终人散后的冷寂
